第一章 誓言 (九 )-《烽烟尽处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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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誓言 (九 )
“啊 那 那您....”虽然曾经从红胡子嘴里听到过一次类似的话 张松龄依旧被老人的坦诚弄了个有些措手不及 瞪圆了眼睛 结结巴巴地回应 “您 您说过 读不懂**者宣言沒关系 看看身边的**员什么样 就知道这个党什么模样了 ”
“是啊 我跟你说过 ”红胡子笑了笑 慢慢将目光转向身后的坟茔 那一排排简陋的坟茔里边 长眠着的都是他曾经的战友 他们的英魂在天空看着他 看着他的所作所为 他们不会做任何评价 只是默默地看着 看着 然后默默地分享他所有苦难与辉煌
冬日的阳光透过云层 从天空中照下來 隐隐已经有了几丝暖意 坟茔上厚厚的积雪将阳光从各种角度反射回天空 又被天空中的水汽折射 堆叠 一瞬间 嫣红姹紫 瑞彩流苏 竟然令整个墓园变得如同一座庄严的圣殿
红胡子全身披着流苏 在圣殿中缓缓移动 每一步 都在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个坚实的足迹 “当年老子被张海鹏的骑兵旅给赶了丫子 打打不过 跑跑不过 马上就要归位了 眼镜突然扯开嗓子喊了一句 **员 跟我上 然后掉头就向伪军的马队冲了过去 ”
他的思维再度穿越了时空 來到了数年前那个惨烈的战场 “五个人 上次背着老子凑一起开小会儿的五个人 一个沒少 都跟着眼镜冲了出去 老子那一瞬间就明白了 到底什么是** ”
张松龄有过同样的经历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 大周和老吕等人为了掩护他这个病号 先后慨然赴死 从那时起 他才彻底融入了黑石游击队 才真正感觉到了这支队伍的与众不同
默默地伸出手去 他准备擦掉大周墓碑上的残雪 却不料红胡子突然将身体转了过來 一把抓住他的手 急促而郑重地说道:“当年我是看到身边的**人什么模样 才决定加入这个党的 我虽然读不懂**宣言 却自问沒有给这个党抹过黑 胖子 以后 别人眼里**人是什么样 就要看你了 ”
“啊 ”事先沒有任何思想准备 张松龄觉得自己肩膀上瞬间有一座大山直接压了下來 压得他简直无法站稳身体 沉重之处 远远超过了他被选举为黑石游击队副大队长的那一刻 然而 他又根本无法拒绝红胡子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更不忍拒绝 老人不仅仅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的上司 还是他的老师 他的长辈 他的挚友 他不能让老人家失望
用力咬了咬牙 正准备说几句豪言壮语让老人放心 突然间 红胡子又松开了他的手 像个孩子般的笑了起來 “你什么都不用说 嘴巴上说出來的 十有**都是假的 特别是被人逼着起誓的时候 更是沒一句真话 ”
“红队.......”墓园里庄严肃穆的气氛被红胡子神叨叨的举动瞬间破坏殆尽 张松龄忍不住咧开嘴巴 哭笑不得 “您老人家今天......”
“嘘 ”红胡子把手指放在嘴唇上 示意张松龄稍安勿躁 “你不要说话 先听我把话说完 胖子 你不用表态 我也相信你会跟我一样 绝不可能玷污这面旗帜 我老人家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也相信你的品行 一个口不对心 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家伙 长不出你这样的眼睛 ”
张松龄只好顺从的闭上嘴巴 继续洗耳恭听 红胡子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遍 满脸得意 “我老人家相信 再好的经文 也不能让歪嘴和尚來念 否则 嘴巴上再吹得天花乱坠 带來的也必将是灾难 我之所以坚持要把队伍交给你带 不仅仅是因为你会打仗 而是相信你是个好人 一个队伍里头好人多了 走的路必然堂堂正正 如果一支队伍里头全是歪瓜裂枣 嘴巴上法螺吹得再响 也早晚会走到阴沟里头去 ”
沒等张松龄的思路跟上來 他的话头又进行了第二次跳跃 “但是 一棵树长大了 难免就有几片叶子被是被虫子咬过的 家大了也一样 一个妈生的孩子 还有愚有贤呢 你以后如果遇到不成器的 要记得把眼睛睁大些 别因为个别人的行为 就对整个组织失望 ”
“嗯 ”张松龄低低的回应了一声 且不管红胡子指的到底是谁
“要学会容人 不能苛求于完美 尺有所短 寸有所长 用人的长处 忽略人的短处 是不是人才 很大程度在于你怎么用 ”红胡子想了想 话題第三度发生变换 “当了队长 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做事就要考虑长远后果 当年张少帅要不是一时冲动 杀了杨宇霆和老常 东北军也不至于变成一盘散沙 ”
后半句话 距离张松龄有些过于遥远了 令他听起來难免满头雾水 红胡子也许沒看出來 也许看出來了却不想过多讨论这个话題 一边继续慢慢向前走 一边任由自己的思维继续做无规则跳跃运动 “当年小鬼子突然进攻东北军大营 我们上万人 被五百小鬼子给赶了羊 丢人啊 真是丢死人了 ”
“那不是您的错 你当时不才是个小连长么 ”见红胡子的情绪有些激动 张松龄赶紧出言安慰
“怎么不是 ”红胡子额头上青筋直冒 咬牙切齿 “当年老子要不是贪生怕死 怎么会一枪沒放 乖乖地带着弟兄们离开沈阳城 整整一个连的弟兄啊 当时沈阳城里头 军人加起來好几万 ”
“老子那时也真他奶奶的孬种 孬种透了 想当年老子给土匪当小跟班儿时 都不怕死 嘿嘿 当了连长 反而命金贵了 ”
也许是心中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说着说着 几颗粗大的青筋就从他的额头上跳了起來 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 张松龄在旁边又是难过 又是担心 此刻却找不到任何恰当的言语來宽慰 只能一遍遍地反复强调 九一八事变都已经过很多年了 老人后來的作为 足以洗刷当初的一时软弱 但是老人思维却又彻底陷入了时空混乱状态 仿佛就是身处沈阳城外 回头看看拱手交出去的家园 痛心疾首得无以复加
“丢人啊 丢死人了 上百架飞机 上千门大炮 还有咱们东北军自己的兵工厂 只要机器一开 子弹就能成箱子地往外拉 都说东北虎西北狼 狗屁 整个东三省 当年就沒一个带把的 ”
“张少帅忙着在北京城轧姘头 蒋总司令忙着剿灭** 嘿嘿 老帅拎着脑袋跟人斗了一辈子 积攒下來一点儿家底儿 一宿之间 就全归了日本人 顾问是日本人 教官是日本人 几位军中老大 家里养的小妾还是日本人 ”
“儿子在东洋念书 女儿女婿在东洋人的公司当襄理 从里到外 早都烂得全是窟窿了 这打起來 能不输才怪 ”
“地盘儿都丢光了 还告诉大伙不要还手 要相信国联 国联 狗屁 你自己不他奶奶的争气 神仙都救不了 还扯什么国联 人家会为了一群窝囊废 得罪......嗯 谁 ”
直到腰部被张松龄死死搂住 老人才终于又恢复了理智 回头看了看满脸担心的张松龄 诧异地追问 “你在这儿干什么 今天的事情忙活完了么 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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